邓小平同志在成都品读钟云舫的长联

江小仙

1986年春节前后，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中共中央军委主席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的邓小平同志，回到家乡四川。此次小平同志回川的目的有三：一是在春节前后慰问解放军战斗英雄、教师、工人、农民代表及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同时接见当地党政军负责人和广安县的领导；二是出席四川省委、省政府及相关部门举行的重要会议；三是考察参观一些重要的文保古迹地。邓小平同志将此行称之为“回家乡过年”。在成都火车站，邓小平向前来欢迎他的老乡们说：“我半个世纪都没有在自己的家乡过年了！这次可要多麻烦大家喽！年岁大了时时都想念家乡，俗话说落叶归根嘛……”此时的邓小平同志已是82高龄。 邓小平同志是1986年1月31日到达成都的，此时离春节还有7天。邓小平同志到成都后他每天忙于会议、听汇报、走访等，于是也想改变一种方式放，他决定于2月5月日参观考察成都著名的文保古迹——参观考察望江楼公园内的望江楼。他将成都境内的其他人文景观杜甫草堂、武侯祠等的参观考察放在春节之后。望江楼公园在成都东门外锦江（府南河）北岸，是著名的文物古迹之地。园内矗立着雄奇壮观的又被称为崇丽阁的望江楼。此外园内还有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制笺取水的薛涛井等重要人文遗址遗迹。望江楼历来被人们视作成都的标志和象征。该楼外观十分精美、壮观，突立于江边，望江水千古流逝，看西北雪山雄姿。楼阁与江水浑然一体，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园内修竹茂密，清幽雅静，崇楼丽阁，小亭清馆，玲珑别致。望江楼内挂着一副212字的堪称楹联精品中精品的长联《锦城江楼联》。此联以景达情，说古论今，气吞山河，一气呵成。它是被今人称为联圣的钟云舫的主要代表之作。钟云舫所写此联，有一段曲折的故事。钟云舫是清末四川省重庆府江津县著名塾师，当时有“巴蜀才子”和“长联圣手”之称。因他在江津县作诗写联揭露和讽刺贪官污吏，被官府强关塾馆、革除廪银。衙门还放出话要“办”他。为躲“官祸”钟云舫被迫流落成都城郊，在锦江边摆一小摊，以帮人书写书信、楹联、契据为生。一日清闲，他登上锦江畔的望江搂，鸟瞰苍茫江水，见孤雁长鸣，联想到自己被构陷之遭遇，悲凉之情涌上心头，于是他有感而发，以泪和墨，写下力透纸背的后来成为主要代表作的《锦城江楼》，以此抒发其愤懑之情。该联上联意思是说，登上高高的望江楼，统览远近河山，江山如此多娇。正可使骚人墨客到此楼上吊古。薛涛春闺苦短，负心的元稹只留下枇杷巷深，如今空留香坟一座。而今天那些寻花问蝶之流，贪恋于醉生梦死之中，不禁让人振臂高呼，问这半江明月，究竟是谁家所有？下联意思是说，千百年来，蜀中局势风云变换，上演出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呼唤出英雄不断。卧龙岗上的诸葛亮，殒没于落凤坡的庞士元，氐族英雄李雄，井底之蛙的公孙述，一时间铁马金戈驰骋疆场，一时间又银笙玉笛醉生梦死，都似过眼云烟。倒不如自个长歌短赋，以消愁解恨，沐受这大好风光。想不到自己却怀才不遇，天地之大，竞无容身之地，孙悟空纵有天大本事，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且向高楼俯首而看，哪一块云，是属于我的天空？（后附《锦城江楼联》全联内容）这事被当时四川总督岑春煊所知，即主持公道，查清案情真相。构陷钟云舫的贪官被削职。钟云舫这才回到江津县。但很快经典之作《锦城江楼联》不胫而走，广为传诵。有人将此联挥书刻木，悬挂于望江楼上，成为望江楼一大奇观。名楼名联名景，这里成为成都市民节假日的最佳去处。……1986年2月5 日这天，天气晴朗，离“过年”还有两天。邓小平及家人来到望江公园内。他一跨进锦江公园的大门，便被园内修竹夹道、荫翳蔽天的别致景象所吸引。道路两旁万竿细竹，竹梢相蓬，形成遮风蔽日的拱型“隧道”，恰似欢迎这位历史巨人的天然历史长廊。邓小平同志慢步行走在竹枝编成的蓬形蔽日小路上，认真观看着两边的竹子。邓小平同志对四川的竹子非常的熟悉，也非常喜爱，他边走边指着竹子风趣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这是家乡的特色，家乡的特色。”竹如君子，高节清风。邓小平同志对四川竹子很有感情，以至后来他在许多场合，包括在后来的“南巡”讲话中，都向同行人员介绍过家乡的竹子。他曾说：“成都竹子很多，有红的、黑的、紫的、黄的，也有方的……”邓小平同志走到薛涛井旁，薛涛是唐代著名女诗人。邓小平对同行人说：“这个公园之所以有名气，也恐怕沾了薛涛的光呢。”观赏完薛涛井，邓小平又健步登上了望江楼。 望江楼上那副214字的长联《锦城江楼联》引起了邓小平同志特别的注意，他饶有兴趣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读完这副对联后，又细读了长联下字体较小的题记，他明白了这副经典长联的来历和故事。得知这副经典长联的作者是清末时的江津人时，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其实，邓小平同志对江津县并不陌生，江津县人冉钧与他在1920年于重庆一同发出赴法勤工俭学，后来冉钧牺牲了，他非常的悲痛。特别是在以后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邓小平同志又与江津县人、开国元帅聂荣臻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邓小平同志这次回四川成都参观考察望江楼公园，使他知道江津县在清末还有一位以楹联为武器、敢于同封建官僚和封建衙门作斗争的长联圣手钟云舫。古联、古楼相映生辉。邓小平同志在长楹匾牌下慢步行走，望着悠悠的锦江之水，他好像又被长联作者钟云舫所遭受的污陷和敢于利用楹联针砭时弊的精神所触动，沉思良久，邓小平同志才回过头来慢慢离开。也许邓小平同志还在想：过完春节回北京后，应该和老友聂帅摆一摆成都望江楼公园内望江楼上所悬的江津人钟云舫所写长联的龙门阵……这是邓小平同志第9次回四川，也是最后一次回四川。笔者采访了四川省成都市委党史研究室原副巡视员、成都市中共党史学会副会长、作家刘海同志。他说：这也是邓小平同志第一次到望江楼公园。


（邓小平同志步行在望江公园内的竹荫小道上）


（邓小平同志走出望江楼）


（石碑后面正是所挂的钟云长联《锦城江楼联》）附录《锦城江楼联》：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着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岗上龙，殒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些闲恨闲愁；曲槛回廊，消受得好风好雨。嗟予蹙蹙，四海无归。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楼俯首：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 注：本文参考了《望江楼史话·大事记》和《成都市园林志》等。并采访了四川省成都市委党史研究室原副巡视员、成都市中共党史学会副会长、作家刘海同志。（供稿：庞然）


来源：江津文史